(圖/百分之二十紀錄片導演)
過去的事情,經過了時間的衝擊,在心中,只是減少了想起的次數,而卻不可能完全遺忘,這些事情,在你刻意去記憶起的時候,雖模糊卻依稀記得那痛的深刻。
記得,在我癱瘓回到家之後,我的朋友「餃子」很喜歡跟我分享紀錄片,他總是拿了很多紀錄片給我看,有得很抽象,看了幾遍還不懂他要傳達的意境;有的紀錄片時間很短,卻讓我印象深刻。有那麼一次,餃子給我的紀錄片中,有個男孩說:「瀕臨死亡的滋味,就像是沈入水中一樣,旁邊的聲音都是那樣的模糊,像從水裡聽到外面的聲音。」我聽了,嘴角揚起微笑,想起了自己在病床上掙扎的時候。
而接著,我看見螢幕裡,有一隻麻雀不停的在教室亂飛,不小心闖入教室的麻雀,不斷的衝撞透著光,看似出口的玻璃窗,撞的頭破血流,躺在地上不斷的喘息,一旁的學生尖叫連連,並伸手想協助麻雀飛出窗外,但受到驚嚇的麻雀,將這溫暖的手,當作攻擊,用最後一點力氣,啄傷了孩子的手,孩子不再想協助麻雀,只是靜靜的在旁邊看著麻雀漸漸閉上了憤怒且銳利的眼,最後死在教室的角落裡。
看著畫面的我,掉下了眼淚,我不就如同那隻麻雀一樣嗎?為了恢復,到處嘗試各種民俗療法,換來的卻是一身的傷疤,內心裡只剩下恐懼與憤怒,接著也把身邊人的關懷,一併讓這些負面情緒給掩埋,再這樣下去,我只會枯死在這房間裡,窗外的藍天,依舊是光亮的耀眼,而我卻是把自己逼進死角裡,自以為這樣就安全的,鑿起了屬於自己的墳墓,將心也給埋葬。
在我嘗試著走出房門,我告訴著自己,那隻麻雀沒看見的窗,是我必須要清楚的方向,而不是讓所有複雜的情緒,來阻礙了自己的判斷力。
在今年,我沒想到以自己故事為主軸的紀錄片,居然開拍了!腦子裡想到當年,餃子對我說:「秀芷,以後你的故事也可以拍成紀錄片唷!」我笑著,卻覺得那是離我非常遙遠的事情。 從金門拍攝到家中,導演說:「我要你回到當年,去做出當年你在家中,測試雙腿不能動的感受。」 清場後,躺在床上的我,開始將自己帶回九年前的床上,絕望跟憤怒,是每晚睡前的情緒,尤其在測試過雙腿,依舊確定他們無法動彈的當下,我掙扎、拍打甚至折磨無力的雙腿,但是他們始終無視於我的,任自癱在床上,一點也不再受我控制了,我是不敢大聲哭泣的,因為那會再度驚醒我的家人,我極盡所能的壓抑即將崩潰的情緒,對著窗外任憑眼淚滴落在棉被上,因為我知道,滴落棉被上的的眼淚是無聲的,才不至於驚醒我最後的一點勇氣。 讓自己回到當初的那幾個夜裡,千愁萬緒一股腦的出現,我看到了那個自己,那個無助又徬徨的自己,連坐都坐不穩的惱怒,連翻身都困難的困窘,那個遺失了滿手繽紛豔麗氣球的自己,像孩子一樣的啜泣,卻又理性的告訴自己已經不是孩子的壓抑情緒,充滿矛盾與自己對話的每個夜晚,我突然心疼了起來,當導演叫住我,才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。 這就是我,我記得當年的悲傷,非常清楚深刻,但也因此讓我更加努力,因為我已經是飛出牢籠中的麻雀,飛翔在我嚮往的藍空中,有溫暖的陽光照耀我,有繽紛的氣球精彩我,有更多不同的飛鳥豐富我,我知道我不再回去,也不能回去了。
我的生命故事也許精彩的可以上演連續劇,但紀錄片沒想到卻是率先開拍了,會不會有人因為我的紀錄片,開始有了不同於以往的想法,會不會也有人,就像當年的自己,看了我的故事,因而決定不再過著,連自己都不喜歡的生活,我不知道,但我這樣期盼著。
(圖/紀錄片拍攝現場側拍)
百分之二十紀錄片資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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