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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/跟父親同遊屏東海生館。)

 小時候父親忙於工作,有時我們會連續一兩個月沒見到他,有次深夜半夢醒間,悠悠的老歌旋律將我吵醒,我有些興奮地猜想是父親出差回家了,就在打開房門,一陣茶葉香撲鼻而來,看見父親在深夜、燈光昏黃的客廳裡,坐在那個空了好幾個月沒人坐的椅子上,閉著眼、手隨音樂在膝蓋上打著拍子,然後他發現了我,朝這微笑了一下,威嚴的臉難得露出笑容,居然讓我瞬間手足無措,只懂得嘻嘻地傻笑,很彆腳的假裝要去廁所,在浴室中待了一會,又刻意慢慢走過客廳,我決定先不回去睡覺,難得沒有其他手足爭寵,我要享受一下可以跟父親單獨相處的夜晚,在父親的身邊坐了下來,餘光瞄看父親沒有生氣,於是大膽的學他倒了一杯茶、享受音樂,讓手在膝蓋打著拍子,就這樣靜靜的跟父親享受夜晚的老歌時光,這一夜,為了想多待一會,喝太多的茶,失眠了一整夜。


 

2005年,家中父親的座位空了好陣子,而我的房間也很久沒人進去,我與父親因為身體的關係,分別住在距離不遠的兩家醫院,我們靠其他家人的傳話,知道彼此身體狀況,並且相互打氣,約定一起出院,一起去花東旅行,只是命運會帶著你往哪走,沒有人可以知道。

加護病房的門開啓,推著輪椅進入一個內心極度排斥面對的現實,大家輪流跟父親說話,直到會客時間到,也許因為我坐在輪椅上,醫生們特別通容我多待一會,似乎回到小時的那個夜晚,沒有手足在旁邊,只有我與父親的獨處,雖然消毒水味取代了茶葉香,心跳偵測器嗶嗶的響著,我握著父親的手,輕輕的哼著他最常聽的老歌,父親就躺在那裡,閉著眼,但手卻再也不打拍子了。

 父親長眠在家鄉公墓,由於靈骨塔建築沒有電梯,我無法坐輪椅上樓看父親,但每當搭乘高鐵一路往南,在台中啓程的10分又13秒鐘左方,我會遠遠遙望父親長眠處,哼著他愛的老歌、手在膝蓋輕輕地打拍子,然後閉著眼睛觀想,他在我心中微笑的樣子、喚我的聲音,他依然沒變,只是換了個方式繼續守護著我們,而我換了個方式,在這天對著天空說:「父親節快樂,我們都很好。」 


 


 本文於2013.08.08 刊載於聯合報繽紛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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