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度角的天空--余秀芷

(圖/台中高美溼地的陽光，透過路旁欄杆投射出的影子，營造出欄杆上的小鳥圖案，也映在路上。)

女孩拿起了麥克風，緩緩地說著「莊子鼓盆」的故事，莊子的老婆走了，他卻沒有悲傷，反而興高彩烈的敲敲唱唱，讓旁人十分不諒解，莊子說：「生命本是種自然循環，妻子只不過是回歸自然，當匯聚成人氣就會再度循環，那麼如果我嚎啕哭泣，不就太不通達於天命？」女孩深吸一口氣繼續說：「因此，父親過世的時候，我就將這理論放在心裡，學習莊子的思想，喪禮上的我從不哭泣，當然親人們也非常無法理解我的態度。」

 可是女孩，當你說著這段過去，你眼裡噙著淚，肩膀不斷微微的顫抖著，雖然過了一年多，你只是將就要潰堤的眼淚，硬是鎖在眼眶裡頭，逼自己保持堅強，不許哭泣悲傷，而這，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罷了。

 「親愛的，你可以不用一直勇敢的，也可以暫時不堅強。」當我凝視她的眼，說出這段話時，那被鎖在眼眶裡的淚水，似乎找到了可以被理解，可以暫時依靠的出口，潰堤….。

 我們都不是莊子，也無需逼自己成為他，那種親情的抽離，是內心最痛的慟，斷捨離的修行，不是那麼一簇即成，你可以哭泣，因為那不代表你懦弱，你可以沮喪，這也不代表你無知於天地間的道理，這一切的情緒湧現，只因為你身為一個人所擁有的感知，對於親情、也關於思念。

 我放下了麥克風結束演講，輕輕地在女孩耳邊說，我曾經跟你一樣，但當時我決定暫時讓自己不堅強。

女孩止不住的淚水，卻讓我安心不少，我緊緊擁抱她，給他我能給予的力量，小小年紀的你，無需逼自己要有超齡的堅強，你可以嚎啕地大哭一頓，也可以給自己點時間在思念裡，因為我知道，當你走過了這段低潮，你會將一切思念化為動力，為自己的父親好好的活，延續他給你的生命與教導。

 女孩在教室裡對我揮手說再見，掛著兩行淚的微笑中，我看見真正堅毅力量。